爹报仇吗?我害怕……我好怕啊,
娘你能抱抱我吗……」身躯蜷曲紧缩,他不敢面对仇恨,只要他一闭上眼睛,脑
海里就会浮现出,父亲的头颅,不管是头颅上面的肉丝,还是鲜血落地发出的滴
答声,父亲的那一双眼睛瞪的犹若铜铃,他被吓怕了……
  就这样带着恐惧,迷迷糊糊的睡着了,但奇怪的是,他并没有做噩梦,反而
睡的很香甜,直到来日清晨时,孟康的耳边传来一阵挥剑破空之音。
  孟康睁开眼双眼,只见张若水身姿曼妙,杨柳细腰,手上的归真剑冒着寒光,
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孟康醒来,而是自顾自的练习剑招,只见她莲步轻挪,看似
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力气,但脚下步伐实则十分迅速,眨眼间的功夫,她从左至右
飞快地移动,长剑出手到收招,孟康甚至都没有看个清楚。
  只一刹那,剑气横飞花了一道半月,这招便是天绝剑法的第一招,其名曰回
风落雁。
  孟康见她修习剑法,似乎一夜未眠,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就站在
一旁仔细观瞧,看了一会儿心中惊讶:「回风落雁这一招极其考验根基,若根基
不良则练之无用,一夜之间竟然能掌握诀窍,神速啊……」
  她刚练完这一招回风落雁,就觉得身后有人在注视这自己,猛地转过身来,
只见孟康正靠在墙边,仔细地打量着自己,不知是何用意,她长剑一抖,向空中
一掷,手握剑鞘向前一伸手,归真剑正正好好的归了剑鞘,这一套动作英姿飒爽,
令孟康拍手叫好。
  张若水向他走来,站在其面前,面挂笑容,略有歉意地道:「昨夜我一时心
痒,这才偷学了一招,我报仇心切望少侠见谅。」
  孟康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,道:「这算什么,武功,宝剑,这都是有德之人
而居之。」说完还十分温柔的笑了笑,随后又觉得自己与她相识不久,应当问问
姓名,套个近乎,以后也方便走动,开口问道:「在下姓孟名康字公休,敢问娘
子芳名?」
  张若水掩嘴一笑,道:「你看着也大啊,弱冠之年?这小字是你自己取得吧?
你恐怕比我还要小上一两岁呢!」她显然是不信孟康已年至二十,说来也是正常
的,孟康年岁十六,相貌虽然英俊,行事固然老成,但是这脸上稚气未脱,一瞧
年岁就不大。
  孟康听了这话老大的不高兴,眼睛一瞪,眉头一皱,但随即便借着话茬,调
笑道:「你这小娘子说话可真没劲儿,我哪儿小啊?我这鸡巴可比你想的要大,
要不是昨天完事没把事办了,你就要尝尝他的滋味了!」说罢,双手往裤裆里面
一摸,正欲掏出鸡巴。
  张若水又羞又气,她至少说两句玩笑话,这人怎么如此下贱,竟然说这话就
要将那玩意掏出来,她急忙转过身去,羞答答的模样真惹人怜惜,她右手持剑,
左手捂着脸,但是眼睛却迷了一条缝,不知道她是想看,还是不想看呢?
  孟康见她这般害羞,当下也不为难她了,伸出手来搭在她的肩头,哄道:
「生什么气嘛,害什么羞嘛,老子又没真把那玩意弄出来,你不想看,老子还不
给你看了呢,这玩意可宝贵,指不定哪天就让你大了肚子!」一套又一套的下流
话茬,惹得张若水连头都不敢回,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捂着脸,只感觉心都要
跳出来似的,本来她对这种下流行径十分不耻,但是这个下流的人是孟康,反而
觉得有些可爱,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。
  过了多时,见她没有说话,孟康一个跨步走到她的面前,张若水刚想避开,
就被他一把抓住肩头,她尖叫一声,下意识的使了一招撩阴腿,孟康没有防备,
正好被踢到了春袋,他痛叫一声,脚步一个不稳,直接跌坐在地上,整个人都傻
了。
  「肏……这玩意踢坏了……就……就没法用了!」孟康疼的说话都有些磕磕
绊绊了,张若水低头瞧了他一眼,感觉并不像是在装,尤其是他的额头,都已经
留下了豆大的汗珠,她也有一些怕了,赶忙蹲伏身子,执起袖子为他擦汗。
  哪知孟康两腿一扫,正踢在张若水两足之间,她刚一摔倒还没来得及喊疼,
孟康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,笑容玩味,显然刚才的一切都是装的,她怕极了,
昨日刚刚脱离虎口,今日难不成就要再入虎穴?
  正当她思索脱身之法时,孟康却忽然站了起来,她有些愣住了,十分不解地
问道:「昨儿个放了我,今儿个又放了我,你在玩欲擒故纵是不是?」
  孟康双手叉腰,答非所问:「是也不是,不是也是。」摇头晃脑的样子,实
在是惹人生气,但张若水却松了一口气,既然他没有对自己为所欲为,那她也就
没有必要去招惹人家,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首,想着孟康下手又黑又狠,
心下不禁有些后怕,怕他色迷心窍,再度对自己施毒手。
  二人此刻沉默无言,倒不是不想说些什么,而是没有一个话头儿,说多了显
得尴尬,不说也很尴尬。不知过了多久,孟康的肚子发出一声「咕噜」,显然是
昨儿没吃晚饭,清晨腹空,发出了响声也是正常。
  张若水知道他是个糙人,自然是不懂得厨房做菜之道,看他那饥肠辘辘,窘
迫的样子,不禁发笑一阵儿,随后说道:「我去给你做些饭食,你在屋里等着我
就好了。」
  孟康有些惊讶,这出身妓院的江湖女侠,竟然还会做饭?这可让他有些感到
惊喜,心想着:「以后要是能娶了她,天天让她给我做好吃好喝,然后我就纳几
房小妾,岂不美哉啊……」正在心里想着呢,张若水已经将归真剑放在墙角,转
身进了灶房。
  等他缓过神来时,早已经看不到人家的身影了,本来还有意和人家闲谈几句,
但是人家没这个心思,他也不好讨贱似的和人家攀谈,只得先行回房,等她做好
了饭菜,在桌儿上与她慢慢聊。
  张若水刚一进门,就见屋内有许多灰尘,她忙不迭的掩住口鼻,又打开了几
面窗,防止到时候被油烟熏到,虽说这儿不是很干净,但柴米油盐酱醋也算齐全。
  梁上挂着干笋和一块腊肉,她卷起衣袖从米缸盛了两碗米倒入锅中,加上屋
内的山泉水闷煮,又将干笋腊肉浸水,过了一会将腊肉干笋捞出切成片备用。
  从油罐里挖了一小勺猪油放入锅中,猪油化开烧至五成热时放入葱姜蒜爆香,
再倒入腊肉烧至出油,将切好的干笋倒入锅中煸炒一会儿,加一些水与酱油盖上
盖子闷上一会儿。
  开盖之后翻炒至均匀加入一小勺盐,一小勺香油,找了个盘子盛出,饭还要
过一会儿才能好,张若水便在这等,等着等着就感觉心烦意乱,心里想的事也无
非就是报仇罢了。
  想着母亲的嘱咐,又觉得自己势单力薄,她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,张若水其
实也很怕,试问天下人,有几多是不怕死的?她长叹一声,转想到了孟康,她忽
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,反而会有一些心慌紧张的感觉。但随后渐渐地平静下来,
想要尽可能的不去想他,可是越这样抑制自己的情感,她就越忍耐不住往下联想
着。
  虽说马五哥是个糙汉子,但是至少识大体懂大义,而孟康时有阴险狡诈之色,
猥琐邪念之姿,但对马五哥的感觉只停留于兄妹之间,对孟康却是十足的爱慕,
第一眼瞧见他时就有慕色之情,昨日他又吐露心声,感觉他是一个很可怜的人,
至少不是表面上那般淫恶。
  越想越觉得他好来,一时情难自禁,不可自拔,过了片刻忽然惊叫出声:
「糟了,我还做着饭呢!」
  她连忙开盖一股烟就飘了起来,连忙往外抽柴,但是饭已不足一碗了,其余
的不是煮的太软,就是糊了,她心道:「这可如何是好啊……」
  但是也没什么补救的办法,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一个好办法,最终破罐破摔,
拿出两个瓷碗各盛了一碗饭,端着饭菜到了里屋,孟康躺在床上闻到一股菜香味,
赞叹道:「谁要是娶了若水妹子,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。」
  还没夸完呢就一转头的功夫,就闻到一股饭烧糊了的味道,他皱起眉来,一
指这一碗黑饭,十分不解地挠了挠头,随后问道:「那个……我记得我家是没有
黑米的啊,这碗黑饭是……」
  张若水面色微红,羞道:「那个……我这没把握好时候,这不就给……」刚
刚说完,惹得孟康一阵儿窃笑,她涨红着脸,嗔道:「那碗好的给你,我吃那碗
糊的就好,哼……」说着端起那碗糊饭扒了一口,结果难吃的眉头紧皱,差点没
吐了出来。
  孟康见此唯有摇头苦笑,起身坐到椅上,伸手拿起筷子,从她手上拿过那碗
黑饭,道:「我和你说,我就喜欢这一口,我爹常说这吃糊的东西强身健体,你
求着我给你,我还不给你哩。」
  张若水见他这般温柔体贴,心中爱意更添一分,等二人吃完了饭,孟康站起
身来走到床边,直接闭上眼睛倒在床上,只感觉一阵难受,心道:「娘的……老
子干嘛要装体贴啊,这那是人吃的饭啊,哎呀……」他捂着肚子,只感觉浑身难
受。
  张若水见他倒在床上,捂紧了肚子,似乎十分难受,便关切的问道:「你这
是怎么了?」
  孟康见她对自己有所关心,当即睁开双眼,转过头来看着张若水,双眼眯成
一条细缝,语气轻浮地道:「你为何如此关心我?」
  张若水扭过头去,嘴硬道:「谁关心你了,剑招我还没弄懂呢,我要是懂了,
你死了我都不管你。」
                第九章
  他脸上微微一愣,原来自己在她眼里就怎么点用处?孟康心下有些气恼,他
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儿,故此出言讽了她几句:「是吗?我死了你不有剑谱呢吗,
要我还有何用啊?我前些日子对你起了歹心,你还不拿我的剑杀了我吗?你可真
是好心呢……」说罢,还转过头去,颇为不屑地冷哼一声。
  张若水见他动了火气,自知方才失礼了,这事是自己理亏了,更何况还要让
他指点自己剑招,故此不能得罪,只好柔声哄他:「莫要有火气儿,我说错了话,
你罚我还不成吗?」
  孟康转过头来一瞧,她娇嗔满面,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呢,这模样实在让孟康
恨不起来,只得短叹一声,大手一挥,道:「罢了,我权当你没说过。」
  她见孟康消了气也就放了心,借着话由,问道:「那你可否告诉我,这剑招
我哪里练得不对?」
  孟康白了她一眼,回道:「没什么不对之处,只是你乃是女子,天绝剑法并
不适合你,招式走的是一个狠厉,宁可殒命也要取敌人首级,你心很不够狠,剑
招就练不成。」
  张若水却有些不以为然,心想:「这剑招有什么稀奇的?不就是刺劈撩抹绞
架点,崩斩扫抱带穿云吗,变来变去都是那么几招,我就不信一把剑还能用出刀
的招式来。」她有些嗤之以鼻,对着所谓的精妙招式并不太当回事。
  孟康见她不信,站起身来往外就走,拿起墙角的归真剑,大喝一声:「瞧好
了!」张若水闻言娇躯一震,赶忙走出房外,势要瞧个清清楚楚。孟康向前大进
一步,长剑一抖,背过身去,张若水不禁扑哧一笑,讽道:「你这背过身去,这
不是把破绽都露出来了吗?」
  话音未落,孟康提起长剑向腹部一刺,,剑尖抵着小腹,只要再进一寸,便
会要了孟康的小命儿。他转过身来收剑入鞘,将长剑往前方一掷,张若水顺势接
过归真剑,脸上略有不解,问道:「这招有什么稀奇古怪的?」
  孟康冷哼一声,道:「此乃天绝剑法的第三招天地同寿,故意背过身去,卖
一个致命的破绽,敌人瞧了便会掉以轻心,直接往背上攻去,只要他离得近些,
我往腹部一刺,伤己亦伤敌!」
  张若水听罢不禁倒吸凉气,心想:「这就算是赢了又能如何?最后自己也死
了,敌人也死了,这意义何在啊?」
  孟康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,自顾自的问道:「你不是想报仇吗?这招最为简
单,你敢用吗?你敢说你够狠,能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,也要杀贼首复仇吗?哈
哈哈,可笑,谁不贪生怕死?谁不惜命啊?」
  他这一番话也全然发自内心,虽说孟康是个阴险小人,但不代表他不会说真
话,也不代表他不会去关心别人,天道教教主颜静姝,武功卓绝,纵横江湖未逢
敌手,就算是九剑到齐了,而不使出九剑合璧,恐怕那也只是枉然送命罢了。
  张若水低下头去,双眼垂泪,双拳紧握,指甲都要陷入肉里去了,孟康也只
是想让她打退堂鼓,没想惹她哭啊,她这一哭惹得孟康慌了手脚,扔下剑去赶忙
走了过来,双手捧起她的脸颊,拇指轻轻地为她抹去眼泪。
  此刻就不能说那些不好听的了,孟康又不是很会哄人,情急之下,脱口而出:
「你你你,你别哭了!我过些日子陪你一起去找九剑,我爹是归真剑主,九剑之
首,他们不会不给我面子的,你放心吧,我还会去学艺,等我学艺归来,我肯定
能帮你杀了颜静姝,杀了张清,跟魔教有关的全都杀了,好不好啊?求求你别哭
了,我心都要碎了……」
  张若水看着他笨拙的哄着自己,不禁扑哧一乐,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道:
「好啊,这可是你说的,你要是撒谎……」她脸上终于浮现起了一丝笑容,伸出
小指看着孟康,他哪里不懂这些,也跟着伸出小指,双指交缠,最后拇指按在一
起,二人相视一笑,这件事也就怎么过去了。
  但好死不死,沈悦恰好路过,她心下有些好奇,听完了全程,一边听一边儿
在心中想道:「康儿这孩子是个好苗子,他天资聪颖,根骨奇佳,只是不喜习武,
我要是留着他在白鹤村,恐怕日后他就会变成一个废人……」想到这里,情不自
禁地长叹一声,孟康双耳聪敏,听到叹息声,他赶忙转过身来一瞧,只见自己的
干娘躲在瓦房后面呢。
  孟康有些好奇地问道:「干娘你怎么躲在这儿啊?」
  沈悦见被发现,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,讪笑一声说道:「啊……我……我
这不是来看看你俩吗,怎么样了?女娃娃伤势好了没呀?」
  张若水适才双眼哭的通红,她不愿见人,背过身去回道:「还好,还好,小
康哥对我挺好的。」
  沈悦点了点头道:「我家康儿虽然嘴毒,但是心却不毒,你俩昨儿个办事了
吗?」她问这话也没有别的意思,只是昨晚没听到动静,她就觉得有些奇怪,更
何况昨晚二人见面就和仇人似的,今儿个却十分和谐,宛若一对夫妇,着实令人
不解。
  张若水闻言羞面不答,孟康拉过干娘的衣袖,走到了房后,有些不悦地说道:
「干娘说这些干嘛啊,我和她没什么关系,那天晚上我是开玩笑的,你怎么还当
真了啊?」
  沈悦闷哼一声,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前额,孟康吃痛的捂住前额,向后退
了一步,她这才说道:「臭小子,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?别人也就是好色如
狼,你是好色如鬼,看到漂亮娘子,你恨不得把她们衣裳都吃了的主儿,你当我
不知道你?」一抬首瞥了他一眼。
  孟康也不虚伪假惺惺的装什么正人君子了,上前一步在干娘的耳边低声说道:
「干娘,你那个药丸呢?这一天到晚面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,我还不能碰她,
实在是太难受了,把那药丸子给我吧。」沈悦听闻此言,身子往后一倾,二人四
目相对一阵儿的沉默。
  沈悦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,但却没有给自己的儿子,而是握在手中,笑容十
分玩味,这可急坏了孟康,惹得他抓耳挠腮,上蹿下跳,像一只大猴子一般。沈
悦见他这般急切,也不藏着掖着了,直言道:「我有意送你去学一门手艺,你选
一样儿兵器吧。」
  孟康愣在当场,脑子翁的一下子,好像要炸开似的,他也不管什么药丸,还
是丸药了,赶忙问道:「干娘是觉得孩儿无用,这才想要赶我走吗?」
  沈悦眉头一皱道:「啧,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想我啊,我这是为了让你有能力
在江湖立足,你想一想啊,干娘养你一辈子难吗?我重操旧业去皇宫里偷点东西,
你一辈子都花不完,但是孩子,你转转念儿,你仔细考虑一下,你就甘心虚度一
生,就和一个废人一样的吗?」
  孟康被她怎么一说,就算是狗也会有点心气儿,他长叹一声,道:「自然是
不甘心了,可是我爹……」话未说完,就被沈悦打断:「你爹,你爹,你爹!全
都是你爹,你难道要活在你爹的阴影下面一辈子吗?爹娘总有离你而去的那一日,
包括干娘也不例外,我是个老东西了,我对江湖没有兴趣了,可是你呢?你见识
过什么?你见过三更天的汴梁城吗?你见识过江南的乌篷船吗?你看过话本吗?
你听过说话吗?小说,讲史,说经,合生,你难道就不好奇吗?江湖上是打打杀
杀没错,你害怕娘也不怪你,但是为什么打打杀杀却有人沉醉于其中,那便是弱
肉强食,强者为尊吸引人的地方啊!」
  孟康听她这般说来,便觉得外面的世界栩栩如生,再一看白鹤村,坑坑洼洼
的土地,一间破旧的大瓦房,天天吃的是粗茶淡饭,品的是浔阳城的荡妇淫娃,
仔细一想那又有什么意思呢?既然人生只有数十载,何不大闹一番,在这江湖之
中,取一席之地!
  他仿佛是开了窍一般,爽口答应下来,沈悦见他上钩,又急忙添了一把火儿,
说道:「你想拜谁人为师啊?紫竹院,通州铁剑门,云南五仙教,龙城土家教,
为南方四大派。还有山西金刀门,阎罗教,扶桑浪人所创的万杀流,还有六神门,
为北方四大派。这八大门派你想去哪一家?干娘都有办法给你办成!」
  孟康摸了摸下巴,仔细琢磨,随后说道:「紫竹院一听就不怎么厉害,铁剑
门?有我爹的剑法厉害吗?五仙教?就是一群玩毒物的,土家教一听就知道,定
然是一群穷山恶水的刁民,组成的什么劳什子破烂教,嗯……」他又陷入了沉思,
沈悦见他这般犹豫不决,气的直跺脚,刚想骂他两句,孟康却开口道:「金刀门,
我不喜欢什么刀,尤其是金刀,听着就俗,阎罗教?太不吉利了,那我不就成了
牛头马面?扶桑浪人,哼,他们有什么厉害的?兵器说剑不剑,说刀不是刀,这
六神门听着有点意思啊,他们门派多大,有多少人,玩的什么兵器?」
  沈悦见他对六神门有些兴趣,便介绍道:「六神门门主陈俊生的大名,你不
会没听说过吧?」
  本来六神门三个字,孟康还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地方,但是一听到「陈俊生」
三个字,他顿时心生敬畏之情,一把抓住沈悦的肩膀,手下不自觉的发力,急匆
匆地问道:「真的?六神郎君陈俊生能收我为徒?!他的一手枪法天下第一,这
能拜他为师啊?」
  沈悦见他满脸崇拜之情,自己也有些飘然,满是傲气地说道:「那是自然,
当年陈俊生还受了你干娘的恩情呢,你要拜他为师,我只需要写一封信,他不敢
不收你!」
  孟康乐的都要蹦上房顶了,他在院内四处乱跑,大嚷大叫,以此发泄自己内
心的喜悦之情,张若水瞧他这般开心,像是发了癫,心里还想:「他受了什么刺
激啊……」
                第十章
  过了不知多久,孟康始终没有停下,沈悦也怕他一时激动,惊着身子,赶忙
出声劝阻:「别跑了!别跑了!明儿个启程,你今儿先歇了吧。」
  孟康闻言大喜,渐缓脚步,驻足原地随之仰头望天,看似他已平静下来,实
际上却心乱如麻,时而想着自己学艺归来,纵横于江湖,再续三十年江湖。时而
又怕人家不收留自己,不愿授艺,他想到这里,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,张若
水走上前去,站到他的身旁,问道:「怎么了?你又是哭又是笑,时而癫狂时而
清醒,莫非是猪油蒙了心?」
  孟康见她不解,听她所言,好似自己就不能遇到个开心事儿似的,脸上略带
不悦地白了她一眼,道:「你知道什么?我要拜师六神郎君陈俊生,说不准我还
能再续三十年江湖的传奇呢。」
  张若水适才只是开句玩笑,但听了孟康所说,似乎有些当真了,她伸出洁白
如玉的小手,轻轻地放在他的前额,眉头一皱,道:「你也没发烧啊,怎么开始
说胡话了呢?」
  孟康见她接二连三的打击自己,心中颇为不快,怒道:「你这话什么意思?
我难道就不能拜陈老为师吗?我孟康是少个鼻子还是少个眼睛?我什么都不缺,
我凭什么不能拜人家为师啊?!」
  张若水见他发怒,却也不以为然,只当他满口胡言,编造瞎话糊弄自己呢。
她无奈地摇了摇头,脸挂不知意味的笑容,问道:「呵,你说什么要拜人家为师,
可陈老怎么说也是纵横江湖三十载,你虽说是九剑传人,但是武功低微,根骨已
成,就算你天资聪颖,不同凡人,那你也很难步入一流啊。」
  孟康刚想驳她几句,沈悦却走了过来,笑道:「我家孩儿虽说根骨已定,再
无大进,我也不敢说他日后有何成就,不过陈俊生这个徒弟是肯定要收的。」
  此言一出,二人皆十分疑惑,最为不解的当属孟康了,他心想:「就算是受
人恩惠,只要不是天大的恩情,想要报偿也绝非难事,更何况是大名鼎鼎的六神
郎君呢?」他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道:「干娘未免太过托大了。」
  沈悦也懒得与他争辩,只是吩咐道:「等来日你收拾行囊前往大石县,我为
你写好一封拜师信,你再带上束脩,到时候他收你不收,另当别论,你权当是去
外面游玩一番,到时候他若不收,你便折身而返,咱们另投别处还不成吗?」
  此言甚是有理,这事也就只能怎么办了,沈悦倒是十分自傲,仿佛拿准了此
事似的,孟康也没什么好说的,只是与干娘寒暄几句,便各自回房休息,张若水
则在门外修习天绝剑法,时不时的还请教孟康几句。
  待日暮之时,天上挂起玉盘,张若水于月下舞剑,孟康则站在门口静静观瞧,
只见她露出白皙的手腕,手上握着长剑,一招一式之间,姿态优美,全然把这杀
意无边的剑法,演练成了一种独特的剑舞。
  剑若霜雪,周身银辉,张若水不自觉地加快了自己的步伐,身姿轻飘,莲步
慢慢,剑招越来越快,让孟康都有些看花了眼。她将全身真气灌注剑身,只听她
娇喝一声:「混元真气!」周身围绕着无数剑气,只瞧上一眼便觉得会被这剑气
划伤,姿势依旧优美,但步伐与手中的长剑,逐渐暴露出骇人的杀意。
  她似乎有些疲倦了,从清晨至日落月升,已经练了足有一天了,她手腕一抖,
长剑直冲于天,握住剑鞘一个转身,剑归于鞘,她长出一口气去,转身就准备进
屋休息了,刚一转身就见孟康站在门口发呆,她甚是不解,张口便问道:「你看
什么呢?这么晚了早些休息吧。」
  孟康听了她的声音,逐渐缓过神来,忍不住拍掌叫好:「好啊,你的悟性实
在是超过我太多了。」
  张若水心头一喜,露出笑靥,明知故问道:「那里超过你了?」
  孟康听闻此言,不禁轻笑一声,心道:「这小妮子就是明知故问,想听我夸
她呢,罢了罢了,我也不戏弄她了,就夸她几句,然后早些安寝吧。」
  「你看这混元真气,我从小就开始练,练了足有七个月才练成,你只一晚上
便练成了,你这悟性可不就比我强多了吗?」孟康嘴上恭维,实际上他自己知道,
这混元真气乃是一门护体之技,亦可作金蝉脱壳之用,这剑气环绕周身的确有用,
令敌人不敢近身,但是消耗过大,恐怕用不了两三次就会力竭,此招不适合久战
之用,而是一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技艺。
  张若水听他夸奖自己,自然是开心的紧了,还有意与孟康交谈剑术心得,可
孟康却赶忙打断了她,道:「哎哎哎,别我夸你几句就蹬鼻子上脸,多晚了你也
不看看?赶紧回屋睡觉去吧,怎么还没完了啊!」本来还挺开心的一个事,让孟
康怎么一说,还显得自己矫情了,她也是江湖儿女,自然也不喜欢啰嗦,只是碍
于脸面,要给江湖上的人一些面子,这话也就慢慢地多了起来。
  碰到孟康这种人,这一套反而行不通了,她也不说什么别的,直接进了屋子
倒头便睡。孟康瞧她已经安寝,心里一阵犯愁,虽说自己很馋她的身子,却为了
日后能有所长久,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好色之徒,故此不能共居一室,只得无
奈地笑了笑,转身便出了屋去,前往干娘哪儿小住一夜。
  来日清晨,鸡鸣报晓,天还蒙蒙亮的时候,孟康就觉得自己倒在床上,似乎
有人在拍着自己的脸,他有些睡迷糊了,也不管是谁,上去就是一脚,只听一声
痛呼传来,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家!
  他赶忙爬起身来一瞧,只见干娘被自己踹到在地,捂着自己的老腰,在那痛
叫连连。孟康急匆匆的穿好衣物,下了床去,扶起了干娘,满怀歉意地道:「干
娘,我不知道是你,这才有所冒犯,还请干娘赎罪!」说着把头一低,像个猫儿
似的,沈悦哪有心责怪于他,自小儿他就没规没矩的,自己也算是习惯了。
  她扶着腰坐在床沿,一指老榆木桌子上面摆放的一个布包,嘱咐道:「这里
面有三两银子,一路上你俩省着点花,我这后院有拉磨的驴子你牵走代步,里面
还有些干粮,水囊什么的,东西都准备好了。」孟康转头一瞧,桌上果然有一个
布包。
  孟康却觉得少了些什么,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,干脆把这事抛在脑后,不去
琢磨,他本就有些着急,急于赶赴大石县拜师,抑制不住自己心头的喜悦,什么
都不想了,直接拿起布包背在身上,大步向前准备离去,沈悦见了也不顾腰痛,
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袖,骂道:「小王八蛋,这就准备走了?聂铁匠哪儿不去道
个别?」
  他眨了眨眼睛,仔细一想说来也对,叔父虽说对他有些严苛,但也是为他着
想,但是又有些犹豫,怕叔父不肯放他离去,心里琢磨着:「叔父心高气傲,定
然不肯放我离去,让我学他的什么狂风刀法,哎呀,这不去道别干娘不放我走,
去了又怕叔父不让我走,他娘的,这事怎么办啊……」
  沈悦见他犹豫不决,当即往他后首打了一巴掌,随后道:「你怕什么呢?你
叔父还能把你吃了不成?赶紧去赶紧走,别耽误了好时候,包袱里有干粮,你俩
路上慢慢吃,这别的事还有什么好想的,赶紧去!」沈悦一脚揣在孟康的屁股上,
他一个踉跄摔出门去,吃痛的揉了揉屁股,刚刚站起身来,还没准备走呢,就见
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,站在自己的面前,因为离得太近他瞧不清楚,便往
后退了一步,这下可算是看清楚了,来者正是自己的叔父聂人玉。
  他一改往日的满脸严肃,此时的他满脸慈爱,满是老茧的大手,拿着一本破
旧的刀谱,聂人玉看了一眼孟康,长叹一声,似乎有些不舍之情,笑道:「孩子,
别怪叔父往日对你严苛,你生性顽劣,平日里肆意妄为,叔父若是不管你,那你
和那纨绔子弟有何区别?只知仗势欺人,绝非能成大事者也。」
  这一番话他没听过一百次,估计也听了有八十次了,换了平时他肯定心里作
骂,骂这老东西顽固,一堆大道理谁会不懂?可今日要离别不知多久才能相见,
听到这一番话,孟康眼角有些湿润了,他心中亦有不舍,只是不敢表达出来,怕
让叔父责怪,怕村里的人会笑话自己。
  可此时已是离别之时,他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,仿佛一个孩子似的,扑
在了聂人玉的怀中,大喊一声:「叔父!」聂人玉轻笑一声,大手轻抚他的脑袋,
他是个粗人,不会说什么感人至深的话,只是发自真心的说道:「叔父懂得太多
了,人的生生死死,我也看得太多了,唯一放不下的也就是你了,这本刀谱你收
好。」聂人玉轻轻地推开孟康,将手上的刀谱递给了他。
  孟康眼含热泪地接过刀谱,双眼真诚的看着叔父,道:「叔父,你别我爹好
多了。」
  聂人玉眉头一皱,大手一挥,笑道:「孩子,千万别怎么说,我疼爱你是疼
爱你,可你爹就不疼爱你吗?纵然他和你娘有很多说不清,道不明的事情,但是
你和你爹之间不应如此。」说着还一指身后不远处,哪儿有一个土包,他心中有
些伤感,闭目回忆往事,嘴上却不忘了说:「那是你爹的坟,昨儿我去把你爹的
尸首带回来了,我买不起好棺材,就这样草草的把你爹给掩埋了,希望你不要怪
我……」
  孟康那个那个坟包,他心中感慨万千,前两日自己还与父亲闲谈许久,虽然
对父亲没有什么好感,但是毕竟是生身之父,又一个人把自己给拉扯大,说他不
感恩,不感谢,那绝不可能,可是他对父亲又十分怨恨,如若不是父亲的一句醉
话,他又怎会丧母?这心里是何滋味,也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吧……
               第十一章
  孟康向东方走去,一直走到父亲的坟前,他看着矮矮的坟包,上面有些许草
根,显得有些杂乱。不知何处而来一阵儿大风,将树叶吹落几片,落在坟包上面,
孟康心中伤感,弯下身子将树叶,草根清理干净,随后跪在地上。
  风越吹越大,掀起无数尘土,可他却岿然不动,只是跪在父亲的坟前,一言
不发,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。过了许久,张若水都已经收拾好了行囊,她背上行
囊,走出门外,却不见孟康所在,江湖险恶,多一个帮手总归不是坏事,当下不
见其人,只得于周遭观瞧,于东方见一瘦弱身影,张若水双眼一迷,渐渐地看清
楚了那身影的主人是谁,正是孟康。
  她看到了一个坟包,天生地养,父精母血,能值得起男儿一跪者,唯有天地
父母,张若水自然也就不便催他,只是心中难掩好奇之情,想听清楚他说些什么,
便稍微走近了一些,躲在一棵树后静静地观察他。
  孟康许久未言,倒不是他不想说些什么,而是实在舌糙嘴笨,千言万语堵在
心里,但嘴上却是半个字都蹦不出来,这种感觉,就犹如芒刺在背,如鲠在喉一
般难受。
  「哈……哈……哈……」不知为何,孟康忽然喘起粗气,他咬紧了后槽牙,
似乎有意在忍耐些什么,他渐渐地抬起头来,看到了叔父为父亲雕的墓碑,孟康
心里实在是难受,之前因为生死关头,恐惧驱走了悲伤之情,而如今秋风一起,
掀起尘土无数,再一看这凄凉无比的坟包,身为人子,岂能心无伤悲。
  而当他看到墓碑上父亲的名字时,无论他如何忍耐,都绷不住眼中的泪水,
瞬时趴在父亲的坟前痛哭起来,哭的是一个声泪俱下,是一个凄厉无比。
  一直到把双眼哭的通红,脸上沾满了坟前的黄土,他这才止住泪水,道:
「爹爹,孩儿不孝,心中始终是跨不过这一道坎,如今爹爹已弃孩儿远去,娘的
事也就算了吧,孩儿闯荡江湖,定然不会辱没了爹爹的名号,归真剑主,九剑传
人!」说罢,跪在地上两手扶地,头猛地往土包上一磕,随后站起身来转身离去。
  刚走到一颗树旁时,忽然闻得一阵儿哭声,与适才自己的哭声不同,这声音
显然是个女人,而且悲伤之中不夹杂其他,似乎是一种发泄的哭声,孟康心中有
些疑惑,转过头去一瞧,只见张若水背着行囊,背靠大树,痛哭流涕。
  孟康不知她因何而哭,忙上前问道:「你怎么了?哭个什么劲儿啊?」说着
还执起袖子,擦了擦自己的眼泪,怕她瞧出来什么。
  张若水抿唇不答,二人就怎么僵持了下去,过了一会儿,她才开口说道:
「我刚才见你于父亲坟前叩拜,我想起了我娘,一时忍耐不住,这才失了态…
…」孟康听她答话,知道她也是个苦命的人,二人同病相怜,互相生了好感,孟
康抓起袖子为她擦了眼泪,伸出手来将她扶了起来。
  孟康笑而说道:「这有什么好哭的?爹娘看到咱们如此心伤,自然是不高兴
的,你别哭了,你看我祭拜父亲,我有流过一滴泪吗?你们这些女子,就是喜欢
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!」
  张若水闻言一笑,嗔骂道:「小贼!你刚才哭的比我还惨呢,这会儿擦了眼
泪,就当我看不出来吗?」
  孟康讪笑一声,被人知道了丑态,戳破了心里事,显然是有些尴尬,二人相
视一笑,随后孟康出言相问:「我要去大石县六神山拜师,你呢?你准备去哪儿?」
  张若水低头沉吟不答,过了缓时,这才说道:「我听闻松阳一带有九剑传人
的下落,我准备去松阳,正好咱俩顺路。」
  她紧握着归真剑,似乎还有话说,但是却欲言又止,最终心里的话还是没有
说出来,孟康斜看了她一眼,又瞧着她手上的归真剑,笑道:「如今你就是归真
剑主了啊,这剑拿的很顺手吧?」
  张若水娇憨地笑了笑,摸了摸自己的脑袋,说道:「小康哥要上山学艺,这
剑不如由我暂时保管,等那日你学成归来,我报仇雪耻,我便交还给你,可好?」
  孟康还能说些什么呢,只能点了点头道:「好好好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,
我去和叔父说两句话,再把驴牵出来,咱俩大概……」他伸出手来掐指一算,继
而说道:「现在是辰时……申时差不多就到了吧,这驴子走得慢,估计要走一段
功夫,而且还要折算喂食,饮水的时辰,估计要是再晚一点,要戊时才能到大石
县。」
  张若水也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让他快去快回,孟康点头一笑转手离去。回到
了干娘的院内,聂人玉见他走了过来,有些欣慰的笑了笑,道:「公休啊,虽然
你肆意妄为,胆小怕事,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一股你爹的侠骨柔情之风啊。」
  孟康刚走进院子,就听到叔父说了这么一段话,只得摇头苦笑,回道:「叔
父平日里唠叨的很,孩儿听的心烦,今儿一听叔父的一番训话,实在是受益匪浅,
我既已辞别我父,心中已无牵挂,特来向叔父辞行,待来日孩儿学艺归来,赚他
个良田千亩,豪宅无数,我也带着叔父到我的府上作客,以尽孝道。」
  聂人玉闻言哈哈大笑,言道:「有这份心就够了,叔父不求什么荣华富贵,
你只要平平安安,那便足以。」说着还从怀里拿出二两银子交给孟康,他也不与
叔父推搡作拒,直接一把将银子抓在手里,眼睛一眯瞧着叔父,嘿嘿笑道:「嘿
嘿,叔父没想到还有点儿老本儿啊,这钱我肯定好好的花,叔父不比为我担心了。」
  聂人玉也不啰嗦,转身便回了屋子,孟康握着这二两银子,心中一阵窃喜,
心道是:「这钱来的容易,去的也容易,老子肯定要在大石县,找一个漂亮娘子,
好好地晚上一阵儿,这才上山拜师,不然这钱在山上可花不出去!」
  孟康心中欢喜,直接走到石磨前解了绳索,牵着驴子走到了门口,见张若水
站在树前,不知心中作何打算,他大喝一声:「哎!」张若水闻言回过神来,循
声而去,只见孟康向自己挥手示意,她莲步轻挪,走到院外。
  张若水也不客气,直接骑在驴上,孟康怕这驴子受不住力气,故此只能走到
头前,牵着缰绳引路,二人走到村口,下了山去,朝着南方而去……
               第十二章
  二人下了山去,绕过浔阳城,一路向南而去,恰好有一片枫叶林,一阵风儿
打在枫叶之上,发出哗啦啦,哗啦啦的响声,随后一片片红艳艳的枫叶被风儿吹
落,落在了驴子的头上。
  孟康看着这一片片飘落的枫叶,不禁有些浪漫心思,不禁感叹一声:「此番
美景,人生能有几回闻啊……」看着漫天飞舞枫叶,随之就联想到了张若水,不
知她此时正在想些什么,不知不觉间回头一瞧,只见她满脸的疲倦之色,孟康心
想路途遥远,于是乎便有意拿她开心:「哎,你看这一片片落叶像什么?」
  张若水将布包拿到面前,柔若无骨的玉手,轻轻地解开包裹,拿出里面自己
准备的炊饼,丝毫不顾及形象的,咬了一大块,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,辰时收拾
东西时,她心里发乱,故此没来得及吃什么东西,只能在路上啃个炊饼充饥。
  她听了孟康的问话,一边吃着炊饼,一边说道:「像什么?树叶子有什么稀
奇的,不就是树叶子吗?」
  孟康回头瞥了她一眼,短叹一声,道:「你这女子真没情调,你看这漫天飞
舞的枫叶,难道心里一点感想都没有吗?」
  张若水又咬了一口炊饼问道:「树叶子又不能吃,能有这炊饼好吗?你吃吗?」
说着还把炊饼往前一扔,孟康见状连忙伸出手去,抓住炊饼,直接就往最里面塞,
一边吃还一边嫌弃她,做炊饼的手艺不好:「人家的炊饼都是外面皮儿劲道,里
面软和,你看看你这炊饼做的,外面皮儿硬,里面还干巴巴的,根本就比不上我
干娘做的!」
  张若水白了他一眼,随后不知为何而笑,孟康听见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,不
禁有些好奇,问道:「笑什么?」
  她笑道:「这炊饼就是你干娘做的。」孟康听了此言,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,
随后也爽朗的笑了出来,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,宛若一对欢喜冤家,张若水是个
女子,只吃了两个炊饼,便已经饱腹。
  孟康却是只吃了一口,剩下的炊饼在手里拿着呢,刚开始还好,过了半个时
辰,张若水就觉得口干舌燥,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了,这嘴里干的似要喷火一般
难受。
  张若水的行囊里带的东西不多,除了干粮之外,还有一个水壶,但她不知山
泉所在何处,故此准备路上找一条溪流,喝两口解渴便是,可已过半个时辰了,
却不见水源,这可把她给急坏了。
  孟康偷偷摸摸地回头看了她一眼,见她香舌翻动,两片薄唇都已经干的起皮
了,脸上挂起一丝坏笑,似有意炫耀一般,拿起腰间的水壶,拧开塞子饮了一口,
张若水瞧他带了水,赶忙说道:「小康哥,快给我一口水喝,我都要渴死了。」
  孟康眼珠一转儿,坏笑道:「吃两个炊饼了吧?渴了吧?我偏不给你!」
  她可是又急又渴,孟康又耍贱使坏的戏弄她,她嗔骂一句,抬腿就踹他的屁
股,直把他踹了一个踉跄,随之摔倒在地,沾了满身的尘土,让他疼得一阵呲牙
咧嘴,张若水见他摔倒也冷眼旁观,心道:「谁叫这小贼不给我水喝,小康哥都
喊了,还想让我怎么样嘛!」
  若换了平日,孟康定然勃然大怒,要和她好好磨磨嘴皮子,可不知为何,他
像是转了性子似的,满脸媚笑,乖乖地将水壶双手奉上,道:「好姐姐,乖妹子,
你想喝就拿去吧。」
  张若水也不与他客气,直接拿过水囊,一口灌了下去,竟是满嘴苦涩。
  那水囊里装的不是别个,正是温热的酽茶,这茶里面还加了一点儿盐,喝了
之后不光不解渴,而且嘴里发涩又发苦难受的很,孟康走再头前,拍了拍屁股上
的土,朗声大笑,张若水知道自己中计了,虽然是被这少年给欺负了,戏弄了,
但是心中反而有一些喜悦。
  从小儿,她与马五子住在浔阳城,平时马五子喜欢谁就要欺负谁,把人家弄
哭了,却又自己慌了手脚,后来她一问这才得知,原来他是喜欢人家,却不知道
如何表达,便想以捉弄,戏耍,让对方注意自己,她心想着孟康应该亦是如此。
  孟康却不知道她心里欢喜,一直防备着她抬脚踢打自己,时不时的就要往后
看上一眼,过了一会儿,怕她渴坏了,到时候晕倒在这,可没法儿医治,只能解
开布包,从里面拿出水囊递给她。
  张若水怕他在戏弄自己,无论如何都不肯接过水囊,孟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
头道:「你看,这水我倒在手上是白的。」他拧开瓶塞,瓶口倾斜,一股清水流
出,落在手上,张若水见了这才信了他的话,接过水囊大口饮下,只觉得浑身舒
坦。
  从辰时出发,行至日头渐落,显然是已过申时,二人忍了一天,除了适才吃
过的炊饼之外,其他的东西一口没吃,就连水囊里的水,也都尽被张若水给饮下,
二人饿的头昏眼花,这路途遥远不知何时能到,走过了枫叶林,已经有三个时辰
了,路上一家卖小吃的都没有,想来也不奇怪,这小路多大虫,小商小贩不敢来
也是应当的。
  二人只能继续忍饥挨饿,等到了大石县,找一家客栈好大快朵颐。天无绝人
之路,过了一盏茶的功夫,二人终于在不远处,看到了一处牌楼,上面写着三个
大字,大石县。
  孟康加快步伐,张若水拿起靴子里的马鞭,就使劲抽打驴子,让他走的快一
些,等走到牌楼处时,孟康左右观瞧,却找不到有卖吃喝的,却见了不少奇珍异
石,他心想:「皇帝老儿要是知道这儿,恐怕要把屁股笑成八瓣!」
  张若水下了驴子,走到孟康跟前,说道:「咱们顺着路走,进去之后找家客
栈歇脚吧。」孟康听闻此言,自然是点头答应下来,先是过了牌楼,又是进了城
内,街上却见不到一个人,尤其是路过衙门口儿时,外面连个官兵衙役都没有。
  这可把孟康给弄得有些心里发毛,挨家挨户门窗紧闭,而且连一个小孩儿都
没有,仿佛整座县城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……张若水有些害怕了,抓着孟康的衣
袖不肯撒手,声音都吓得发颤了:「小……小康哥,这地儿也太邪乎了,这么一
个人都看不着啊?」
  孟康沉吟不答,二人驻足原地,左右观望,孟康过了良久才开口说道:「你
看,此地没有小商小贩摆摊也就罢了,还没夜深呢,这人人都门窗紧闭,还有这
孩童最喜玩闹,竟然没有一个小孩儿出来,这可就真不对劲儿了……」
  他正在分析之际,忽然听到了一个极为阴森,寒冷的声音传来,「这位朋友
不知来我大石县有何要事?」张若水被吓了一跳,尖叫出声,孟康还算镇定,猛
地回头转身,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,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,白发苍苍,肤如枯
树,双眼无神,眉毛紧皱,好似一颗老树成精。
  张若水见他模样骇人,但是又不能失了礼数,只得打着胆子,拱手施礼,问
道:「我二人来此游玩一番,不知此处为何如此阴森怪异?」她自然是不能说真
话了,这地方阴的很,邪的很,恐怕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  孟康直勾勾的盯着老者,手夹在腰上,只要老者有所动作,他便立即出刀,
了结他的性命。老者嘴角上扬,咧出一个怪异的笑容,比哭还难看十倍,百倍呢。
  老者阴笑一阵儿,随后道:「我家孩儿杀了知县与一众官兵,他们都怕受牵
连,都不敢出来了。」
  张若水有些不解,问道:「那你怎么敢出来啊?」
  老者长叹一声,道:「我是个老朽了,半截身子入土,我怕什么?到时候就
说是我杀的人,跟我儿子没关系!」这老头虽然长得奇丑,但是为人倒还算磊落
硬气,不禁让孟康有些佩服。
  孟康沉吟片刻,随后问道:「那此地可有地方落脚?」
  老者一指孟康身后,说道:「那有一家客栈,只有他们那儿开门儿,但是收
的价太高了,不如去老朽家中住下如何?」
  孟康本来就想省着钱去嫖妓,有地方住一夜就住一夜,反正也没什么区别,
不都是一张床,一张桌子,一根蜡烛嘛?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,他刚想答应下来,
张若水却一拽他的袖子,道:「我们还是住客栈吧,这老人家太怪了……」
  孟康有些无奈,刚想转过头来,多谢那老者的好意,却未曾想,这一转头的
功夫,那老者竟消失的无影无踪……
944seo.com 944sss.com 944sex.com 943bbb.com 943bbo.com 943seo.com